2007年4月29日 星期日

省思


忙碌的白班總算熬到了交班
按慣例上下兩班的leader  主護
圍成一個圈圈 聽白班的主護敘述白班的事
這是個情況很複雜的病人
不只是他的病情所做的處置
連帶因為他VIP的身份
總有許多不在帳面上的特別服務
免費掃個超音波 做個身體評估
順路看一下給個建議的照會
光是同一個電腦斷層就有五個醫師判斷給意見
交班時誰說了什麼因此做了什麼
而誰又看過說了不是什麼而是什麼
改做了什麼又發現並不是什麼
最後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結果又是什麼
每一個細節過程都需要詳細交待

偏偏小夜Leader 和小夜主護
了解病人的程度不一
有些她知道而她不清楚
她聽懂了而她還不了解
妳一言我一句的各自提出自己的疑問
在還沒回答完這個人的問題時又被另一人打斷
在解釋另一人的疑惑又衍生新的盲點
這時小夜主護學姐突然的吼叫起來
"妳不要講話!妳講的都不是重點!我自己看!"
原本吵雜的交班 頓時鴉雀無聲
學姐自己搶走病歷 低頭讀著上面的報告內容
在旁邊照顧另一段落的學姐聞聲前來
邊緩和氣氛的幫我交班 試圖減少場面的尷尬

這令我想起當我還是個小小嫩嫩的菜鳥
笨手笨腳跟不上病房的快!狠!準!
總是漏東漏西讓學姐生氣
那時快到三點時 胃就開始痛
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 血壓升高
當看到學姐出現準備上班
整個人就像是恐慌症發作
交班時面對學姐的淡漠表情
更加語無倫次不知所云
有次白天要換的藥
因為還沒能進入病房的狀況
白班該換的藥居然拖到交班還沒換
顫抖的告訴學姐 交完班去換
不發一語的學姐 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拿走了藥單 推著血壓計量血壓去
灰著頭暗著臉
默默的推著車到病人床旁換起白天的藥
拿著棉枝在消毒的我
聽見背後傳來學姐的聲音
"這台我要用 你要用自己再去推一台"
轉頭只看見學姐已把車推走的背影
病房一共有五台工作車
小夜只有四個人上班
理當會多一台閒置
偏偏她就愛用我手上這一台
家屬看看病人 病人看看我
我看著手裡只有一枝用過的碘酒棉枝
客氣的請病人維持露屁股的姿勢稍等
走回單位推一台工作車 再拿紗布幫病人包裹傷口

事情經過很多年了
我也從一直扯後腿的學妹
變成學妹口中的學姐
可每次聽見那位學姐的名字
內心中的恐懼總是揮之不去
在初初接觸護理的第一個月
在那什麼都不懂都不會笨到一個不行
那整整一個月裡 每天的每天
都是不斷上演這類的事情
是的 我覺的很委屈 很委曲
不能理解為什麼有話不能用說的 而用罵的
為什麼要覺得我們似乎生來就該懂得這些常規
就應該知道藥單丟這 醫囑單丟那
檢查單丟電腦旁的籃子裡 再分批價或不用批的
支氣管鏡要禁食 電腦斷層要20號留置針頭
超音波這個醫生做可以吃東西 那個醫生做要打點滴
.......................................囉哩八嗦一大堆常規
回想起來也許我應該感謝
她讓我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再有低潮
我可以面對所有亂七八糟的挫折
這些 我都可以咬牙撐過

聽著過來打破尷尬的學姐交班
聽著她重複著我剛剛說過的話
聽著她們討論著誰來看誰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聽著釐清剛剛聽不懂
現在弄很久總算搞懂的那一團迷霧
突然間
我覺得很悲哀
創造了這樣的環境 這樣的工作品質
都不是別人 而是我們自己
哭喊著學姐很機車的學妹們
是不是將來也成為這些機車的學姐
無奈了 苦笑的我
低頭告訴自己
絕對 絕對


不 要 變 成 這 樣 的 學 姐


2007年4月28日 星期六

一首歌


庸庸碌碌雜雜亂亂的平凡人生
生活就是工作 工作就是生活
屬於自己的時間只有熟睡時
團團轉轉不出無形的限制
很無力 很無奈 很無聊 但很無解
不止是護理工作
應該也是萬千都市人的悲哀

某個時差調不過來的夜晚
深夜2點 寧靜孤單
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和嘆息
收音機傳來沉沉穩穩的歌聲
沒有過度的修飾華麗
沒有虛假的情愛文藻
誠誠懇懇厚厚實實
像是耳邊的喃喃自語
清清脆脆鋼琴伴隨
從收音機裡進到耳裡 心底

一直很喜歡陳奕迅
他的聲音有著撫平傷口的能力
閉起眼睛 留一盞小燈
保留只屬於 自己的時光
聽著 想著 感受著
隨著他高低起伏
隨著他喜怒哀樂
隨著他釋放出最深處的
那壓抑不敢表露的感慨
那不敢說出口
也無緣再說的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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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上的人(粵)陳奕迅

作曲: 蘇耀宗 填詞: 林若寧 編曲: 王菀之
http://www.e-din.com/bgm/manonmoon.mp3

無須要快樂 反正你一早枯死
如果有眼淚 只不過生理分泌
就算淚水多得 可灌溉整片濕地
蒲公英不會飛 陵墓裡伴你於一起

如果有再會 恐怕已經一世紀
回憶哄騙我但凡失去也是美
共你一分鐘 都足夠我生醉夢死
如懷念也是有它限期 明日我便記不起

從未來再見 遺憾舊時不太會戀愛
願我永遠記不得我正身處現在
從月球觀看 難辨地球相愛跟錯愛
三世書不會記載 情繫我這半生的最愛

時空太過大 超脫我的喜與悲
能戀愛過後 自然參透到命理
就算一雙手 只擁抱你的紀念碑
流離在某日某天某地 仍自覺共你一起

從未來再見 遺憾舊時不太會戀愛
願我永遠記不得我正身處現在
從月球觀看 難辨地球相愛跟錯愛
三世書不會記載 誰為某某歎息感慨

再見 仍舊未能跟你再戀愛
但你與我有過的過去 牽涉後代
從未來觀看 潛伏萬年的野史記載
不理它小愛與大愛 人類太過渺小的最愛


2007年4月26日 星期四

離開


這是一份和死亡很接近的工作
在送遺體離開病房前
每個家屬都有不一樣的習俗
大多數情況是家屬要求送病人回家
完成他最後的心願
人很奇妙 年輕時夢很多
很多理想與期待
人老了 要走了
卻都只有同一個小小的願望

回家

所有病人在結束之前
都會用所有方式表達出想回家的希望
哄著 哄著
他總算可以回家了
不會再喘 不需要再打針
平平靜靜的完成他最後最後的的渴望

但有些時候
也許是宗教差異或是家裡沒有電梯
會要求讓病人在醫院走完他的人生
當心跳變慢 血壓下降
是時候通知家屬進來陪他
在耳邊說說這一生的感謝與掛念
我們會幫忙清裡病人身上的傷口管路
更換成病人的衣服
依病人的宗教放念佛機或聖經
拍拍家屬的肩膀
不需要多說什麼堅強節哀
輕輕的動作 家屬可以感受到
請往生室的工作人員來接病人

西裝筆挺的往生室先生或小姐
帶著純白手套和推床上來
確認遺體身份後
會一起和家屬們搬病人到小推床
請家屬告訴病人
要走了 要回家了 病都好了
蓋上往生被 拿罩巾罩住整張床
請家屬在身後陪同
告訴病人 要離開了

曾遇過基督徒的離別
最後的一刻是留在醫院
叔叔肝腫瘤已經末期
禱告後決定順從上帝旨意
血壓下降 血氧下降的那天
病房外聽見叔叔大聲的呼喊著"主耶穌"
似乎是行著最後的禱告
虔誠的 是真的 用盡最後一絲力量的
床邊圍著一大圈教友們
拿著聖經為他祝禱
拉著遺孀的手
唱著聖歌 悠悠的 莊嚴的
沒有拉著床單哭到不能自己
沒有發洩的哀吼
取而代之是內斂深沉的哀慟
隨著歌聲飄揚 隨著歌聲滑淚

看過了生命的誕生與墜落
從害怕恐懼到淡了 也麻木了
明白了 保持平靜
才是對病人對自己最好的工作態度
再緊急再悲傷再無奈再生氣
都應該保持中間的情緒
保持專業形像 才能有正確判斷

但 為什麼
當我們奮力急救
想要將年輕生命從鬼門關拉回
他新婚的妻子在門外
輕輕的啜泣聲傳來
緊抓的手以為可以抓住希望
卻發現握著的只有空氣
那絕望 無奈 心痛 的氛圍
不只感染了身邊的氣息
也染溼了我的眼眶


2007年4月25日 星期三

聰明的阿公


加護病房裡的每個病人
都有自己專屬的生命徵像測量器
基本包括心電圖 血壓 呼吸 血氧
心電圖和呼吸是持續24小時在監測器出現
血壓則要調整時間
不知怎的胖奶奶的血壓一直出現問號
換了左手右手 再從右手換左手
拿更大的壓脈帶量左腳再量右腳
卻還是一直show問號
求救學姐
豪邁的把壓脈帶拿下來
綁在自己手臂上
實驗證明
這和奶奶太胖一點關係都沒有
單純是機器出了問題
拆下拿到對面阿公的主機測試看看
到底是主機還是模組的問題
今天才拔管的阿公很興奮
頻頻問為什麼一直量血壓
發揮超會哄老人的精神
告訴阿公
是因為他長的特別帥所以量比較多次
量一次要50元
愣愣的阿公開始擔心這麼貴
因為每45分鐘就會自動測量
他沒有帶錢 怎麼辦
拍拍阿公告訴他沒關係
因為他長的特別帥
所以是免費的
還叫他出院不要告訴別人
不然大家都要量免費的
醫院會倒
阿公聽完顯得放心許多
煩惱的眉頭也平整些
旁邊的學姐已經笑到不行
沒想到察言觀色的阿公還是挺聰明的
轉頭問我


"你系騙老灰ㄚ喔~"

 

阿公~歹勢啦!! 


2007年4月22日 星期日

急性胰臟炎


酒癮的先生
40多歲
某天被裁員後
失意在家 鬱鬱寡歡
清醒不得志 只好在醉裡尋

這位先生在家已經腹痛多天
家人好說歹說之下
總算願意到診所檢查
血壓一量收縮壓只有50-60
診所醫師看到這快休克的血壓
也嚇到快休克
趕緊聯絡他的家人
盡快送到大醫院
當天灌水5000cc
升壓劑 血管收縮劑立刻掛上
右頸部和右鼠蹊部裝上中心靜脈導管
四條管路一起灌水
先穩定血壓再說
緊急做電腦斷層掃瞄
看看肚子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急性胰臟炎
胰臟是分泌消化液的器官
躲在胃的後面 十二指腸的旁邊
算是人體器官裡 人氣比較差的
雖然點播率不高 也不多話
但還是認真負責 盡忠職守
他可以同時分祕內分泌的胰島素
和消化澱粉 蛋白質 脂肪的外分泌
在消化方面是功不可沒
算是憨厚老實型的

可是酒量不好

只要被灌了太多酒
原本輸送消化液的胰管
就可能被酒精產成的蛋白栓子堵住
胰臟本身也是蛋白質組成
該被送去消化食物的消化液
反而塞住流回來消化自己

這位先生是典型的酒精性胰臟炎
外科醫師束手無策
長期飲酒 凝血時間比別人長兩倍半
開刀沒問題 但是會血流不止
一直流到乾涸為止
只好留在加護病房照顧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他
正值壯年
應該是小孩要念大學
慢慢準備過休閒生活的年紀
因常年酗酒
黃疸的皮膚 結膜下全是血腫
大量胃出血  混雜著胃酸
嘴裡滿滿凝固了的血塊
四肢水腫滲液 腹水的氣球肚
插著尿管流出深綠褐色的尿液
一天只有50cc
腎臟也罷工了
左鼠蹊部被插著洗腎管
洗24小時的連續性血液透析
床旁是四大台點滴幫浦
分別是強心 血管收縮 治療胰臟炎 鈣離子
燥動不安被四肢約束綁在床上
嘴裡插著呼吸管 發不出聲音
左手的動脈監測器(A-line)隨著心跳上下波型
妻子聽完醫師解釋病情
面無表情 看不出一絲著急
她淡淡的說
"分開住很久了"

偏偏這時還要不斷扭動
想拔掉所有讓他不舒服的管子
A-line掉了!!
壓住噴出來的血
拼命壓住想坐起的病人
保護其他的管路
四五個護士圍著
壓不住掙扎的野獸

頓時我覺得困惑
他如果這麼不想活
自己把自己搞成這樣
不顧妻子 不顧小孩
整天喝著醉茫茫
選擇逃避不敢面對人生
運氣好救成功了
之後呢?誰願意照顧他?
時間和精力
放在乖巧的肺炎阿公身上
能不能換得更大的效益?
我不懂
我只覺得好累好累
蹲下身 把約束手的繩子
綁得再緊再緊一點
管子掉了
要寫異常報告
被護理長約談的

依然是我


2007年4月19日 星期四

抽痰


阿公肺癌末期
病人和家屬早討論過不插管不急救
若是時間到了
就瀟灑離開
甚至已經穿上華麗的西裝
說是到時候就不用再換衣服
癌細胞已經擴散
在身體裡橫行霸道
食道 胃 肝 骨頭 脊髓
壓迫到神經
下半身已經漸萎縮
只能窩在床上
肺癌加上肺部感染
一口一口黃黏的痰液
咕嚕咕嚕在喉間像沸騰一樣
虛弱無力的阿公咳也咳不出來
已經有些喘了
寧靜的深夜裡聲音特別明顯
混雜著規律深快的呼吸音
我知道阿公已經快吸不到氣了
機立斷的我
當拿起床頭的抽痰管
延著鼻孔往氣管深入
在寧靜的夜裡
阿公因疼痛發出的哀鳴
更顯得淒厲

抽痰是將一根養樂多吸管大小的管子
從鼻孔放入
經過喉 經過咽
最好是能到氣管
一方面刺激咳嗽
一方面將痰液抽出來
用意都在維持呼吸道順暢

可是那很痛
鼻黏膜很脆弱
而且為了溫暖冰冷的空氣
佈滿豐富的血流
所以很容易流鼻血
想像挖鼻孔挖很深
再挖深一點 挖到很裡面
咳嗽!!劇烈的咳!咳!咳!
人體反射會將異物排出
跟著咳嗽的動作
順勢將痰液抽出
抽吸的開口有時會吸到柔嫩的黏膜
像是沒有皮膚的傷口
被吸塵器用力向上吸

我知道那很痛
但在死亡和疼痛之間
不得不做選擇

心裡很掙扎
我知道阿公就是不想痛苦
所以拒絕急救
想要有尊嚴 好好的 走完這一生
可我還是殘忍的讓他難受

抽完痰喘得如跑百米的阿公
睜大佈滿血絲的眼睛
我在他的眼神看見恨
他舉起已經顫抖的手
指著我
他説




"我死了 會回來找你..."



當然這是現實人生
他並不是講完就立刻結束
但是過了兩天
..................
阿公 他真的走了.......

留下冒著冷汗的我
希望他不是個守信的人或是...........魂


2007年4月16日 星期一

愛德華的神奇旅行


你相信真愛嗎?
或是你已經擁有了真愛?

愛德華是和我專業保險顧問同名的兔子
不過他並沒有一顆熱忱助人的心
冰冰冷冷的只在乎自己
他是一隻高貴的陶瓷兔
用真的兔毛做成柔軟耳朵
和小巧毛茸的尾巴

他的小主人對待他像是真人般的尊重
有自己的專屬衣櫃
裝滿量身訂作的高極衣物
隨著衣物種類
還有搭配的帽子配件
甚至
他有個精緻發亮的懷錶
每天每天
小主人會替他上好發條
告訴他
"長針走到12 短針走到3"
她一定會回來

高傲的愛德華覺得乏味
日復一日的無聊不屑著
直到有天船上的旅遊
讓愛德華離開那理所當然的天堂
開始一連串神奇的旅行

這本書是"愛德華的神奇旅行"
如果你不願相信真愛
也不願打開心靈接受愛
請隨著愛德華一起旅行
用他的眼睛和感受
再去體會一次人生
相信我 你會和他

一起找到真愛


真糟糕


也許沒這麼合適當護士的
從小小實習護士開始
就脫線鬧了不少笑話
甭說量體溫量到忘記
病人含著體溫計半個小時
幸好阿公還讚美我
說我體溫量的最確實

忘記給藥 給錯藥
兩顆給一顆
泡錯點滴打錯抗生素
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打完留置針頭針不見
莫名其妙扎到病人的腳
不然就是打完針
針頭又不小心戳到氣墊床
變成一個漏氣的氣墊床
但有時真的不是我的錯
醫師抽動脈血
明明我講的是07
偏偏他跑到01
害07奶奶差點要輸血
幸好她還很清醒
告訴我們他早上沒有抽過血

呼 總是有驚無險
還好平常對家屬態度還不錯
每每犯錯時他們都會寬恕我
更讓我了解"笑容"的重要
當然當然
小心謹慎是最重要的
也沒這麼恐怖
大多數的病人還是健康快樂的出院

只是昨天我又不小心
把紫外線消毒的燈打開
雖然結核菌是需要紫消沒錯
但通常不會連病人一起消毒
歹勢啦!!
我想我還是早點離職好了....


2007年4月12日 星期四

靜 離職快樂


靜 離職了
她是和我一起念書
一起就業的好同學
彼此的背景很相像
一樣是高職 二專 二技
一樣選擇這間醫院

靜的單位是吵雜熱鬧的急診
急診人天性就是快 狠 準
不只是急救熟練快速
吵起架來更是一絕

記得她說急診的故事
有位精神病的流浪漢路倒被送到醫院
點滴抽血藥物全部完成後
轉身去參與下一輪的急救
突然間
那位流浪漢先生呢?
才發現早不知跑到那去了

沒有家屬沒有身份
跑了也只能由他跑
卻沒想到兩個小時後
警衛先生拎著濕答答的男人走了進來
說是在湖裡打撈到
手上還掛著急診的手圈

這下慘了
病人不告而別去跳湖
面對學姐噴火的神情
靜還是得硬著頭皮拉掉纏繞的水草
偏偏這位老兄還在鬼吼鬼叫
要知道我們小靜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可是一點也不省油
護士只是她的副業
正職可是老大的女人

三兩下手腳並用壓在地上
可能有不小心肢體的碰撞
像是靜的手揮到他的頭
或是靜的腳踩到他的臉
他的頭敲到地板
也許是病人太燥動
號稱"一針靜"的小靜
也不知怎的失手三四次
打點滴抽血就是要鑽很久才成功
但這些都是因為醫療需要
也只好多花時間在這位可憐的流浪漢先生上
我們是白衣天使 犧牲奉獻
都是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而付出

這樣充滿熱情與愛心的靜
還是選擇離開她最愛的急診
她說
"我好想要中秋節和大家一起烤肉
  好想當別人約我去唱歌
  我可以不用看班表
  說抱歉 我要上班
  我好希望能夠和重要的人一樣作息


  我只是想要
  過正常的生活......"

一語道破了護士的悲哀
周休二日對我們遙不可及
朋友越來越少
因為你很難約
再也不想一個人半夜兩三點下班
獨自走過黑暗沉寂的夜
不想轉角經過暗巷被野狗追
不能請假不能翹班不能遲到
外人很難懂那種綁死的感覺


恭喜妳轉換跑道
不用擔心熬夜爆肝的問題
希望妳離開護理工作後
殺氣可以別這麼重

加油!! 


2007年4月11日 星期三

刺青


醫院是個公平的地方

形形色色的各種人

都有機會到醫院走一遭

其中不乏角頭老大或是小弟

身上刺龍刺鳳刺英文中文反攻大陸都有

 

由於病房專科性的不同

大多會住到單位的多是年輕瘦高男

因為運動打球打架打人等突發的胸痛

導致呼吸困難到急診

診斷是自發性氣胸

插根胸管住個三五天

 

這天又來個喘噓噓的年輕男性

金色頭髮 金色項鍊

抽煙檳榔染色的牙齒

約莫2324歲的模樣

瘦瘦高高得氣胸一點也不意外

臉色發白的窩在床上

旁邊高中生樣的小弟弟

想耍狠不知該怎麼耍

慌了手腳的樣子

只能愣愣的看看大哥看看我們

住院醫師看過X光片

向病人解釋氣胸該做的處置

說到底也很簡單

 

肺部是個一直在活動的器官

每分鐘至少12次的擴大縮小

磨來磨去很容易就磨損

所以造物主很聰明

將肺部用一層薄膜包起來

在裡面放了少少的潤滑液

讓肺部活動時可以減少磨擦

所謂的氣胸指的是肋膜破了個洞

空氣堆在負壓的肋膜腔

像吹氣球澎脹般的變大變大

大到喧賓奪主的將肺臟壓的扁扁的

擠到貼壁的肺臟無法換氣

所以病人會出現呼吸困難和劇烈的胸痛

 

空氣卡住怎麼辦?

就是--把氣放出來!

西醫是個很粗魯和直接了當的科學

吃不下裝鼻胃管

牛奶直接到胃

尿不出來裝尿管

都不用下床尿尿

大不出來放肛管

不管是灌水還是引流大便

都很方便

 

同理可證

目前氣胸最常見的作法是

先用刀片劃開了胸壁

再用手指鑽!!!!開個小洞

洞的大小就和醫生的手指頭一樣

放進一根食指粗的管子

因為是在胸部 所以叫胸管

把堆在肋膜裡的空氣引流出來

使之重新回到負壓的狀態

讓肺臟可以再澎起來

繼續氣體交換的動作

 

大哥果然是大哥

痛到縮在一起還是很豪邁

二話不說同意插胸管

說實話 他也沒得選擇

如果他還想活的話

大陣仗的準備好用物

掀開大哥的衣服

真是嘆為觀止

一條巨大青色的飛龍盤旋腰間

長長的尾巴橫跨到臀

一片一片的鱗彷彿與水波一同閃耀

炯炯有神雙目透露霸王的神韻

嘴裡的尖牙更是充滿殺氣

傻眼的醫師和我

忍不住一起發出嘖!

同聲說"奇啊!!"(猜一句成語)

 

手邊的準備工作還是持續著

醫師消毒了皮膚表面

量出下刀的位置

這時醫師突然停下動作

快速和我交換眼神

頓時我懂了

拍拍醫師的肩膀點點頭祝他好運

只希望他保險有買足夠

如果等下被拖去打

至少有留點什麼給家小

 

下刀的位置不偏不倚位在那龍的左眼上

醫師用手指撐開的胸壁

插進去引流的胸管 縫線

完全毀掉那條看起來刺很久的龍

變成一個道道地地的獨眼龍

從左眼伸出一條管子

連接到地上的引流瓶

瓶內還因空氣流動咕嚕咕嚕的

感覺非常奇妙

那天我們紗布包的範圍特別大

將整個龍頭都包住

至少

可以撐著幾天不被發現吧!


2007年4月10日 星期二

背影


突如其來飄著細雨的天空
灰灰的 冷冷的
下了大夜疲倦的我
抓緊了厚厚的羽毛衣
想驅走整夜沒睡的寒意
湖邊的走道
來來往往的人們穿梭不斷
水氣加上霧氣
朦朦朧朧

加快速度的我
只想擺脫討人厭的冰冷空氣
小小的摺疊傘
認真的保護著我的頭
雖說是毛毛飄雨
褲子 鞋子 外套
沾染了水氣
讓皺著眉的刻痕 更深更深

一路和趕來上班的人們逆向
突然看見前方灰色阿公的背影
沒有撐傘 也沒有遮擋的動作
依著他自己的步伐
慢慢但堅定的往前走
是一早來看病的病人嗎?
還是替生病的奶奶買早餐嗎?
離了他幾公尺遠的我
邁開大步
想用我小小的傘一起保護他的頭
快了 再兩公尺
也許是雨滴進了外套裡
我看見他拉了拉頸後的領子
豎直貼著身體 有些寂寞
近了 最後一公尺
只差兩步遠
突然間
我膽怯了
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一起撐?
不知道會不會嚇到阿公?
離前面屋簷只剩幾公尺
是不是還需要多管閒事?

一個轉角
阿公走向他自己的路
最後還是沒替他撐起傘
在醫院穿著制服的我們
雞婆的管東管西
不要抽煙 不要吃太鹹
晚上該睡了 要多作運動
下班了 離開醫院
褪下一身潔白制服
能不能像是工作時間那般熱情?
見到路倒病人 勇敢CPCR的又有幾個?
也許因人而異 因年資而異吧!

灰灰的天空還在下毛毛雨
不想了!
快回家洗個熱水澡
晚上還要上班呢!

2007年4月6日 星期五

破病的護士


在醫院上班的好處是
當你需要掉點滴時
不用刷健保卡也不用掛號
隨手捻來就是工具
旁邊還有專業的護理人員會全程陪伴
更棒的是
你連假都不用請呢!!

前兩天一覺醒來
發燒發抖大腿又抽痙
頓時覺得頭暈腦漲
想吐 又腹痛
所有姊妹都一定了解
只要還能站 家裡沒死人
那就達不到請假標準
乖乖上班去

昏昏的到單位去
學姐很善良的問候我
"你今天比較白喔!是有敷臉嗎?"
忍住想吐在她身上的衝動
虛弱的交班 點藥 做治療
說真的 不知道上一班在交什麼
只覺得一直被口水噴到
還有嗡嗡嗡嗡嗡.........
事情告一段落後
頭時在暈得不得了 又一直不斷嘔吐
自己備好點滴的管路和打針的工具
找了個平常技術很不錯的學姐幫忙
另一位在旁的學姐見狀
咚咚咚拿了一堆針劑給我
"點滴要加點什麼嗎?KCL?vit. B?
我還有 vit .C喔!"
私房菜還不少呢....
頭雖然昏 還是不忘記vit C可以美白
硬是要了兩劑

後面兩小時的我
推著活動點滴架掛在椅子上
不知應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我是個護士
當場省了650元的急診掛號費
而且
還沒刷健保卡也不用請假喔!

2007年4月2日 星期一

黑色襪子


年終與阿長會談
具體評語上一些老掉牙的內容
但沒想到
最後一句會是
"穿深色襪子上班 需加強服裝儀容"
想想一年365天
穿黑襪子上班的日子不超過5天
被抓到的只有一兩次
卻牢牢被記上一筆
這雙黑色襪子
像是白紙上的黑點
染污了整年的服裝整潔

啼笑皆非
到底一雙黑色的襪子
在護理專業裡究竟代表什麼意義?

記得在17、8歲接觸護理開始
髮長不能碰肩
黑髮 素顏 純白潔淨
師長反覆的耳提面命
某個年少輕狂的學姐
畢業前一週
硬是理個平頭
帶了一支小過出校門
實習擦藍色指甲油的學妹
毫不客氣的也是小過一支

看著我的年終評語
還是想不通
黑色襪子與當一個好護士之間的關係
穿白或膚色襪子就代表是純潔無瑕?
或是打點滴一針就上?
護士帽都可以不用戴了
護士服也有紅藍黃綠和中式日式
護理形象到底是來自奉獻燃燒的精神?
還是那雙晾在陽台曬也曬不乾
隨風擺動著的膚色彈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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