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9日 星期五

8小時


這天病房總醫師急急忙忙的要我們接一床急診病人
沒有插管 但是呼吸很喘
抽血發現他的心臟酵素很高
代表心臟功能可能有異常
腎臟指數也非常高
是要洗腎的數據
"張姓總醫師,你確定這不用收到心臟專科的加護病房嗎,我們是胸腔科ㄟ?"
"不會啦~他心臟指數高可能是急性敗血症引起的啊!"
"可是你之前簽上來的病人都很爛ㄟ!擺不到24小時就都走光了!讓大家白忙一場!"
"這個不會啦!"
"......................................"

當然
生命是很重要的
我們趕在下班前45分鐘
把病人接上來
是個話很多的阿公
戴著氧氣面罩
心跳保持在150以上
還清醒著
但是腳已經有點發黑
左腳摸不太到脈搏
快速的問完家屬伯伯的病史
又是一個外傭照顧
兒子一問三不知的個案
聽完交班 同事們已經整理好病人
走到病房旁 突然發現阿公已經意識喪失
右臉和右側都在抽動
叫不醒
這下可好
趕快請值班醫師過來
插上氣管內管避免突發的窒息
手忙腳亂了一陣
好不容易穩定情況
心跳 血壓 血氧都還正常
算是撿回一條人命

隔天上班時
卻發現已經換了人
原來
他在早上時心跳罷工
PEA 無脈搏的電氣活動
指的是心臟放電 但是心臟不跳
醫師護士大家分工合作
壓的壓 打藥的打藥 聯絡家屬解釋病情
最後
他還是走了
留一口氣 壓著甦醒球回老家
在加護病房裡來去像一陣風
只待8個小時

張醫師....別再總是簽救不起來的病人了...


2006年12月26日 星期二

想想看


聖誕節的早上
送走了來自金門的阿公
肺癌在台灣打化療
想說趁身體好一點
回老家看一看
卻在金門被送進了醫院
也不知怎的意識喪失
在金門的醫院不太清醒的過了幾天
家屬說
血小板太低 要補個血
也要等到隔天
乍聽之下
真的很訝異
台灣醫療分佈不均
常有所聞

輸血需要等到隔天
這 很扯

不管怎樣
阿公還是坐飛機回到了台灣
送近我們醫院時
血壓只有八九十
補了水打了升壓劑
血壓慢慢回穩
心跳也正常了
七八個家屬擔心緊張的在旁團團轉
心疼阿公碰一下就不斷皺眉
感覺就是很痛的樣子
但意識不好血壓不好的病人
能給的止痛藥不多
也不能一直給
家屬就更擔心更緊張

在平安夜裡
阿公突然不斷的抽痙
一下臉一下腳一下手的
發高燒
情況整個掉下來
醫師向家屬解釋後
他們決定要讓阿公回金門
讓他回家
要在真的還有"心跳血壓"時
回家

也許阿公也聽到要回去了
在等救護車離開前那一刻
心跳掉下來
因為家屬要阿公"有心跳"的渴望
又經過一個完整的心外按摩和電擊的過程
就只為了讓他"有心跳"

有時會想
如果是我
我會希望在醫院因病死亡
還是堅持那一口氣留到家
而被電被壓被插管呢?

如果是你呢?
你是怎麼想的呢?


2006年12月23日 星期六

冬至


放了一天假回來
面對都不認識的病人
還在與上一班學姐交班中
聽見白班大叫"心跳剩50幾下"
全部人立刻衝到病床前
熟練的打藥掛點滴放急救板聯絡家屬
心跳越來越慢
強心劑三分鐘打一支
醫師已經跳上去心外按摩
放開看一下 無脈搏電氣活動
繼續壓 各種強心針都打上
大家看著心電圖的波型
搖搖頭 再上去壓
兩個醫師已經滿頭大汗
家屬還在趕來的途中
已經急救30分鐘了
家屬還沒來
在人道立場上
我們只能繼續壓直到家屬到
讓他們能見到最後一面
心電圖已經成一條線了
醫護人員心知肚明 再下去也不會成功
家屬總算到了
醫師再跳上去心外按摩
讓家屬感覺我們的誠意
醫師快速的解釋目前已急救無效
宣死亡時間
"碰!!!!"
他兒子突如其來的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女兒也在旁不能自己
扶起家屬 請他們在外面等待
替阿公更換衣服拔掉管路
等待往生室先生接手

這天是冬至呢
是應該吃湯圓團圓的日子
應該開心的
不是嗎?


2006年12月22日 星期五

護士也是會生病的


我左手3*1cm的黑青
是上次又吐又拉打針留下的
學姐幫我打的點滴
居然沒打上
學姐說
"我是把妳當姐妹 自己人才打不上的"
通常打自己人跟打病人 心情很不同
只好換右手打
幸好這次一針就上
邊上班的我邊推點滴架走來走去
一下翻身一下抽痰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休息嗎?請假嗎?
還能走路 還能動
就達不到請假的標準
當然 同事會互相幫忙減少一些負荷
只是還可以工作 就只能乖乖留下

網路上曾經留傳一份轉寄文章
"不娶護士的七大理由"
其中有一條是
"看遍了嚴重疾病,對別人的感冒小傷態度冷淡"
看看我們對自己也是這樣標準
上吐下瀉發高燒都是吞了藥打了點滴再繼續上班
好處是不用去急診掛號啦
病房就有足夠的急救措施


有機會到醫院看看
會發現在照顧人的護士小姐
可能手上就藏著一個針頭
隨時要吊起點滴
所以
當她臉色不好看
可能不是態度不好
而是她也需要人照顧

對了
最後那針頭
是我親愛的哥哥
邊尖叫邊幫我拔掉的

2006年12月20日 星期三

怎麼了?


他 28歲 原住民
愛喝酒
肝臟硬化讓他的肚子硬邦邦
黃疸很嚴重
完全看不出才28歲

因為呼吸喘
先到加護病房觀察
某天夜裡 喘到40次/分
心跳140次/分
偏偏遇到一個兩光的醫師
做個心電圖抽個血
就說再觀察
我們看著他不明原因的喘成這樣
很明白再這樣下去
會因肌肉乏力而停止呼吸
通知值班的總醫師
最後還是插上了管 打上鎮定劑
避免他過度的肌肉用力

慢慢的情況好轉
我們將藥物拿掉
這位肝不好的先生
昏了四天才慢慢有點醒
卻發現他左手無力 抬不起來
這下糟了 是中風嗎?怎麼會這樣?
更慘的是醒了兩天就心跳變慢
被CPCR 過再也沒醒來
發高燒 全身僵直 不斷冒汗
醫師們束手無策
不管是免疫方面或是病毒等等都是正常
而他又一直拉一直拉 每天拉一兩千的水便
所有離子鉀、鈣、磷等等都過低
補也補不起來
到底是怎麼了呢?

沒有人知道
真的 是束手無策

2006年12月19日 星期二

新病人


今天接了一個新的病人
是70多歲的爺爺
長期洗腎
這次住院是因為要開洗腎的人工血管
浩浩蕩蕩準備好開刀手續
送到開刀房
卻在搬移到手術臺上時喘不過氣
在開刀房插了根管送到我們單位

爺爺就是典型的洗腎病人
黑黑瘦瘦
大概是因為沒來得急洗腎
讓水份留在肺部
才導致這次的呼吸困難
急洗腎後狀況已經改善不少

有趣的是他的家屬們
老婆兒子女兒媳婦全到
通常新病人一上來
我們會協助更換衣物和整理管路
會讓家屬在外頭等待
沒想到她女兒淚眼汪汪的告訴我
她爸爸很恐慌 非常的害怕
需要家屬在旁陪伴不可
上次住加護病房也是這樣
因為恐懼所以一直不斷的拔管路
還被綁起來
看著家屬這樣近乎哀求的想陪她父親
於是我帶著家屬走近床旁
卻發現爺爺很厲害的自己挪床位
神色自若 看不出一點害怕
頂多是有點疲累樣
在旁邊的家屬反而非常的手足無措
七嘴八舌的安慰著病人
叫他不要緊張 放輕鬆 別害怕
爺爺這時伸出手
在空中寫字
趕緊遞上紙筆
在眾家屬惶恐的眼神下
他寫下"幾點了?"
幾點了?這問題總覺得與氣氛不太搭
最後我們還是趕走了家屬
以免吵到其他休息的病人

家屬走後
這阿公獨自在病房中
並沒有不自在的樣子
還把手伸進嘴裡
指著潰瘍要我們上藥
一群護士小姐在旁疑惑
到底是那裡表現出恐慌了

接近下班時
呼吸器傳來一陣警示音
快步前往察看時
發現氣管內管已經在嘴外
原來是阿公咳嗽太用力
已讓管子滑脫一些
阿公順勢幫它整根拔出來
嘿!這次不是我的異常啦!!
是學姐的啦!!!!!

阿公插管不到12小時
已經順利的拔了管
也算是可喜可賀


2006年12月16日 星期六

骨折了...


阿公瘦得皮包骨
更慘的是他眼睛還闔不起來
長期暴露在空氣中
造成結膜發炎紅咚咚的
一下流膿一下又腫
光那眼睛就不知道請眼科看過多少次

他也是棵白菜
開了氣切靠呼吸氣撐著
嘴裡三不五時的吐著白沫
像隻被撈起的螃蟹
四肢縮在胸前
最近也許是時運不濟
好好的要出院了
幫他補個血卻又引起輸血反應
發高燒全身抖個不同
這時左手又來個骨折
骨質疏鬆很嚴重的他
連刀都不能開
只好拿個三角巾用個板子固定

很妙的是他的太太
雖然他已經整個人像垂死的蜘蛛縮著
每次會客都見到她遠遠走來
邊走邊唸著"親愛的老公啊..我來看你了.."
在民情保守的台灣人
很少如此開放的表現自己的喜愛
雖然滿臉都是口水 她仍貼在他的臉上
抱著他訴說對他的思念

這下好了
加護病房裡病人骨折
病人不會講話
家屬很關心
慘了
不管我們講什麼 病理性骨折等等
家屬都會覺得有問題
她又看不到
她一定會覺得是我們後空翻阿公
或是把他丟在地上等等
才會造成骨折
病人也不會替我們作證
果然 會客時像一陣颱風颳過
吵著要叫律師來
我們這小小的護理人員

只希望

她可不可以爆料給水果日報
或是數字週刊
將我們過勞的工作性質
反應給大家知道
讓高層和高層都能注意到
調整一下人力
減輕我們忙碌的程度...............

2006年12月14日 星期四

破病中


上吐下瀉中

這幾天不知是不是吃太多
一早超想吐
還是勉強到單位上課
學姐們七嘴八舌的問我為什麼這麼蒼白
知道原因後大家討論起我到底是什麼感染
輪狀病毒還是腸病毒或是什麼瓦克病毒
這時阿長走進來
學姐們立刻告知阿長我身體不適
阿長關心的詢問我吃了些什麼
在我說出昨天晚上吃了
自助餐 斤餅 泡麵 魷魚絲和orio後
阿長就走了
就走掉了

護士很可憐
這樣還是要上班的



2006年12月9日 星期六

假牙阿公


阿公是肺癌的病人
送上來時左邊胸壁上有20公分的開刀疤痕
脖子上有氣切拔掉的痕跡
這次因為很喘被送到急診
診斷是肺部淹水-肺水腫
被插上管送到我們病房

插著管看起來氣色還不賴
指著氣切痕問阿公是不是住過加護病房
阿公點點頭
看著阿公熟練的配合我們搬動換衣服
我想他是經驗豐富的模範病人
應該可以開班授課教導如何住ICU

很快的利尿劑打一打
肺部淹水退了以後
阿公迅速的拔了管
喔~阿公話真多!
一直講一直講一直講
看到人就講 講了一遍又一遍
白班護士還交班他早上也是講這些
什麼為什麼我們醫院要蓋在這
他跟大老闆又是如何間接認識
好不容易脫身到旁邊床灌牛奶
看見他招招手 把路過的醫生叫過去
又再講了一遍
憨厚的住院醫師不好意思逃走
只好再出動找個名目請醫師離開

會客時間阿公請家屬帶假牙來
這下話題換成假牙了
阿公說那對假牙
上下排的全口假牙
要價45萬元
有沒有搞錯!!
我的家當還比不過他那口假牙
還叫我過去端詳看看有沒有很漂亮!!
我反問阿公家裡很有錢嗎?
阿公說配好假牙後就沒有錢了
真的假的 ?45萬?
要搶劫他就搶假牙就好啦!

加護病房裡是不宜戴假牙的
特別是活動式的
因為隨時有插管的可能
假牙掉落會堵住呼吸道
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可是阿公堅持假牙要裝著
他是這樣說的
"撞到一次要5萬元
  修理還要1個月"
那是賓士嗎?還要拋光打臘嗎?
好說歹說衛教他假牙不要戴
向他保證會收在好好的地方
但阿公說
"妳要放那?假牙放我嘴裡不是最適合!?"
"..................................."

我想他講的很有道理
由他吧!


2006年12月8日 星期五

VIP


在公立醫院
VIP的是政府官員
而在我們私立醫院
VIP的還要外加老闆的誰
這個老闆的誰範圍很廣
偏偏我們老闆家族很大
總是有老闆的誰的誰的誰誰誰
比較常見的還有員工的誰
無論是媽啊爸啊叔啊姨字輩的
交班時常常會搞混
VIP實在是太多了

並不喜歡照顧VIP
我是說真的很V的那種V
關係不超過三層的
首先會接到主管關切電話不停
甚至衝到病房查核病房整潔
總是會有很多花籃與探病的人
為了病患隱私是只能向親近家屬解釋病情的
可是一下議員一下護部主管或是行政高層
搞得大家神經緊繃

但是VIP通常也很慘
因為太多人的關切
你了解醫學是很多不確定的
沒有人知道這個藥對別的病人有效
為什麼對他就沒效
常常給了太多有的沒有的
也因為大家都太希望他好轉了
能用的都用上
為了讓他留一口氣活著
當然會有很多特殊待遇
所有東西只要沾得上邊
這個藥聽說曾經有個案有效
那來吃吃看
啊~過敏了!全身起疹子
快點停掉
那再換另一種看看好了
啊~又沒效
那再換一種好了..........................
都用用看 是好是壞
就看個人造化了



2006年12月7日 星期四

媽媽很偉大


媽媽很偉大
很大一部份原因
來自於他老公 我爹
在我還懵懂無知的學齡前期
爸爸總是假藉著帶我們去郊外玩
自己拿著釣竿 越走越上游
行釣大魚之實
爸爸很天真的以為生了一堆火
我和媽媽和哥哥三個人
就不會在野草叢生無人的溪流邊
看著太陽失去蹤影 蝙蝠飛舞
唯一的溫暖的火堆漸漸成灰燼
而不感到害怕恐懼

日落的溪邊是很冷的
母子三人抱在一起
媽媽不斷的跟我們說話
東指西指的找些新奇玩意轉移我們注意力
慢慢的 除了樹林中不知名的小光點外
我們只剩下一個手電筒
爸爸呢?深山裡手機是不通的
我們三人只能等 再等 繼續等
總算如抓到浮木般的見到那遠處的燈火
爸爸回來了!!
那種心情只有
"天這麼黑 風這麼大 爸爸捕魚去 為什麼還不回家"
可以真真實實的描繪出我們的心情

話說如此
爸媽是很疼愛我的
國中畢業典禮
爸媽特地關店不做生意來參加
看著爸爸拍的DV
旁邊的口白說著
"今天是女兒的畢業典禮
國中畢業了喔!好開心喔!"
我看著畫面拉到禮堂
同學們看見我爸媽
開心的向鏡頭打聲招呼
把我的畢業胸花拿給爸爸
還特寫"畢業生"
接著是爸爸自編自導自演的校園巡禮
拍著國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魚
有人感到疑惑嗎?
那我呢?
身為畢業生的我在那呢?

我睡過頭了
我整整睡晚了一個小時
醒來時家裡已經沒有人
是的 爸媽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帶著DV 穿得漂漂亮亮的出門
而我
被反鎖在家裡
開了十幾分鐘的門
就是打不開
衝到學校典禮已經結束
爸爸幫我拍攝的畢業影集裡
沒.有.我

我想
媽媽很偉大
是因為有這樣的爸爸
而有這樣的爸爸
也是這樣的媽媽縱容的
身為小孩的我們
也只能多包容了


2006年12月6日 星期三

無解


會客時
她大女兒眼中盡是不解的問我
為什麼這麼久了
她媽媽還是一個無解

呼吸衰竭的阿姨
被送到加護病房
因為要隔離而收到我們病房
剛上來時
阿姨是醒著的
很虛弱 但是會點頭搖頭
也許是插管壓迫
她的嘴唇已經破到看不上面的皮
像是小丑誇張的嘴巴
一大片 紅紅 不斷流血的傷口
這很高難度
因為每次清嘴巴就會流血流不停
白色的紗條和紗布
不斷被鮮血染紅

當然有擦藥
這不用懷疑
只是為什麼會破成這樣呢?

慢慢的
嘴巴的傷口縮小了
也不會總是溼溼黏黏
參雜黃色紅色的分泌物
感染情形也好轉
血液培養是陰性
有機會轉出急性加護病房
可以到慢性病房慢慢拔管


翻開尿布卻看到大量血便
一天高達2000cc的血液
是鮮豔的紅 從肛門像大逃難的奔出
源源不絕
又緊急排了血管攝影 結腸鏡
發現她的腸道黏膜也都是潰瘍
止住了大條血管的出血
還是有小血管在漏

偏偏這時阿姨開始有手腳抽動
也不理人了
神經 血管 肺部 再加上她長期洗腎
情況急轉直下

會客時
她女兒看著我的眼神
那種不諒解 那種無力
我知道她很想有個答案
需要一個理由解脫
我看著她 我沒有辦法讓她放心
她說的對
我們沒有給她答案
因為我們自己也沒答案

我們只能解答已知
偏偏有太多的未知
曾聽過某個主治醫師說過
"人要做神的事 太辛苦了"

真的 我們也是很平凡的平凡人

2006年12月5日 星期二

擔心


趁著上課的空檔
中午溜到外面點了排骨麵和滷海帶
正咬著香噴噴的炸排骨
想說要對自己好一點
又上班又上課的
要多吃一點

抬起頭不經意的看見sony DV 廣告
描述著一個爸爸紀錄著他小女兒的成長
從小寶寶 到幼稚園膽怯的表演
愛哭的妹妹長大背著行囊自己出國
遇見Mr. right 抱別母親
場景轉成醫院
那當初躲在布景後面的小不點
竟也生出了個小不點
一幕一幕
父親拿著DV靜靜的紀錄著
那是無聲的關愛與陪伴

嘴裡咬著炸排骨的我
竟瞬間突然眼淚決堤
老闆會不會覺得自己排骨炸得很感人
跟食神裡的黯然銷魂飯一樣加了洋蔥?

在加護病房的我
總是照顧著因為抽煙得肺癌的病人
或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看著他們發作時喘到撞牆
不得不插管 插了管又很難拔
在脖子上劃開一個洞 才能活命
看著他們在被抽痰那生不如死的模樣
身上大大小小的管路
看著家屬紅著眼的不捨
或是麻痺了的應付
說真的 我很害怕
很怕有天照顧到的是自己的家人
要將一根長長的管子硬從鼻子插入
用力壓住他疼痛抗拒的頭和手腳
抽出在肺部深深濃濃黃黃稠稠的痰
那時我該怎麼辦?

小時候
爸爸媽媽總是給我們最好最棒的
不約束也不限制
順著我和哥哥的本性自由發展
長大了
和我們講道理分析事情輕重緩急
忘東忘西時當我的救火員
無論是報名學校、送護理師證書、還有出國忘了的護照

看著他們戴起老花眼鏡 拉遠報紙
看著爸爸鬢角的白髮
看著爸爸咳著一口又一口的痰
看著爸爸不節制的熬夜看庸正王朝到早上五點 在客廳睡著
不然就是工作一天 還要約一票人唱歌喝酒到半夜
再看著他生病不愛看醫生 總是要拖到很嚴重
又愛看政治節目 看完又一肚子悶 但又愛看

該怎麼說呢?
唉...有個調皮搗蛋又固執的爸爸
總是會讓女兒很煩惱
還好還有個精明能幹的媽媽
不用別人擔心

 


 


2006年12月4日 星期一

加油 學妹


最近來了很多學妹
嫩嫩的 天真無邪的
相當逗趣
整天愣頭愣腦
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
說真的
她們很可愛

只是
今天躺在病床上是自己
需要被抽血打針
請問你會選擇
(1)天真浪漫無邪可愛脫線的溫柔小護士
(2)兇巴巴晚娘臉孔快狠準的資深護士

我想這答案很明顯

那天下小夜和幾個學姐吃薑母鴨聊天
提到以前剛當小護士的慘況
想到也是被學姐罵到不行
每天被丟病歷 摔板夾
人身攻擊 到不屑一顧
別以為這樣其他人會挺身而出
大家都會有"別人在教 不要插手"的共識
沒辦法 醫療本身的零失誤
是一點都馬虎不得

學姐為了要讓自己快點習慣忙碌的護理生涯
通常會故意不去幫忙
任憑妳團團轉 也轉不出所以然
四點該下班
都忙到九點多
更別提八點才上班 六點半就到了
很刻意的刺激 讓自己可以學會安排時間
當時很不能理解
學姐聊天聊成這樣
為什麼不來救我
一直到開始有了學妹
才知道該感謝當初學姐的袖手旁觀
在最短的時間能獨立照顧手上的病人
面對急救時不至於慌亂
也才有多餘的時間去幫忙別人

感謝當初曾經幫我罵過我的學姐
雖然想到還是會害怕
但我知道 如果這樣都熬過了
工作上不會再有人能攻擊到自己

親愛的學妹們
當妳長大到可以獨當一面
可以讓別人放手將病人交給妳
那時 上班就可以一起聊天了
這樣 懂嗎?


配合一點


剛剛痛罵了一個病人
他是肺癌到處轉移
換句話說 是末期
來到加護病房沒插管
勉強戴了個面罩呼吸器撐
二氧化碳很高
意識很清醒
四肢非常有力
一般人是肌肉力量是五分的話
他少說有七分

因為愛拔管子被綁手綁腳
還是很認真的扭扭扭
以頭就手的拔掉呼吸器
看著他因為缺氧心跳變慢
二話不說把面罩用力壓上
讓氧氣快快進到他的肺部
只是呢
這老兄努力的搖頭 一直搖
面罩根本壓不緊
看著他血氧直掉
如果不是他心跳在變慢
還不斷的用力捏我
真想空出一隻手敲他頭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
我想他也累了
快手快腳的把面罩固定好
這真的是莫名其妙
迷明就是自己來醫院掛號
自己要求治療
給了治療又一直拔掉管子
拔了不過就再裝回去
痛也是他在感受
只是這一來一往很浪費時間
還要保證他沒有因為自拔而掛掉

醫院是這樣的
想要治病 就最好是乖乖的
當一但開始了
我們就不會回頭
也就是說
因為呼吸很喘 被插了管
卻又發現 那是生不如死
很抱歉

真的是"求死不能"

乖一點吧 是沒得選的


2006年12月2日 星期六

兩天


阿公很神奇
在病房不知怎的突然停止呼吸
經過急救後插根管
也醒了過來
住加護病房的第一天
阿公不肯放鼻胃管
他說在樓下放了幾十次
戳得他痛死了
不肯放就是不肯放
醫師替他打上了高營養的點滴
我們二十四小時輪班的說服他
請他插鼻胃管進食牛奶
才是王道
因為打點滴所造成的血管損傷
甚至是太營養引起的感染
都是有可能致命的地雷

第二天
因為其他人需要隔離病房
所以將他挪到外面來睡大通鋪
阿公還是一樣話很多
不停的寫字給我們猜
可是沒力氣寫字的阿公
歪歪斜斜的很難辨認
阿公又不停的出現"拜拜"動作
整個就是很匪夷所思
接著是病房的洗澡日
小夜班 阿公不想洗澡
留到大夜再洗
凌晨兩點半
床上洗好澡的阿公
突然間就血壓變低
意識喪失
家屬在一開始就簽好不急救同意書
面對這突然的病況改變
也只能袖手旁觀
早上八點
阿公走了

從鬼門關拉回
又讓他回去
也不過就只有兩天
而讓阿公多活著的兩天
究竟是賺到的時間
還是本來的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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